恐龍姨住水邊

從小我的志願就不是當老師     現在想想  好像在我那個年代  也不流行問小朋友有什麼志願的       我不記得我小時有想要當什麼過     還是只有我從小胸無大志?  (但是我長大後發現胸前有一顆痣)   

大學聯考後     我跟我的數學補習班老師說   我要重考      因為我從小就是屬於受人注目的那一種  (身材大概很有關係)     結果我身邊的人都考上公立    還有人上台大     上台大那個英文才考 60 分    我可是得了 80 分耶    上私立大學我面子掛不住       數學老師說   你數學才考5分    人家考60分    你是要比什麼啦!    何況  今年數學難    考個位數的一堆     明年一定會考的比較簡單     你一定還是會只考個位數    你明年是想上什麼鬼大學?  別鬧了        所以我開始認真看每個商學院科系  想填個女強人系    無奈通通數學都要求最起碼有低標 14分    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上了淡江英文系

開學後想找家教     可是南部小孩人生地不熟     只能從台北市的家教中心開始試找英文家教工作        記得那時家教中心的人非常大小眼    跟我明說私立大學的很難找到工作     還給我一份資料  要我背起來    說家長問起你  要說你是師大的     XXX教授   XXX講師  名字都在資料上了    我一出門就把那份資料丟了     要我說謊我辦不到     老娘以後當商場女強人賺大錢給你們好看       後來看報紙得知北安路那裡有個美商協會之類的在找接線生    我趕緊下山去應徵     居然筆試口試一路過關     只是他們晚上9點才下班    宿舍9點45分關門     我鐵定來不及趕回去

忽然想起這段往事  (聽說老化的症頭就是愛講古   嗚嗚嗚)     憶起當時的情節     南部小孩到台北唸書     同一個系分AB兩班    南部人幾乎都被排在同一班    所以會湊在一起講話的幾個同班同學  都不知道怎麼去找工作   (少數知道的也不跟你說…)     便利商店或連鎖速食店那時也沒那麼多  沒有什麼打工機會       知道得放棄這個好不容易過關的工作後    在現在的美術館附近下公車     流著眼淚走在中山北路上找新店客運站牌     走啊走    走快30分鐘了才發現怎麼還沒看到?  

原來我在中山北路的某個地下道走錯出口      我到現在還是覺得中山北路的地下道設計很詭異     不是直角轉彎    所以一下去就會搞不清楚方向     當時我出了地下道後走在民權西路上     當然怎麼走都看不到新店客運站牌      問路後繼續走回來      然後一路站回淡水      從淡水車站走回學校     爬上克難坡     爬回女生宿舍      我那時已經是個大胖子了  所以買不到合腳的鞋子     台灣一直都不是個對胖子友善的地方    當時更不是     所以我通常穿男生球鞋     那天為了要留下好印象     硬把我的肥腳擠在非常不合腳的淑女鞋裏  後來回到宿舍一看  腳後跟磨出水泡   還流血了   (難怪那時走在宮燈教室的坡道上  痛到希望能昏倒  然後有救護車送我回宿舍..)

後來幾個好不容易找到的家教機會都會跟課衝突      家人說   你好好唸書吧   不要被當(只能說家人很了解我)    順利畢業比較重要      所以我就很不知羞恥的讓爸媽多養我了好多年…(可是我有自己還我的助學貸款喔)

講了這麼久     跟瑪莉歐兄弟有什麼關係呢?         有天我忽然玩到了當時還是紅白機的瑪莉歐遊戲       沒男朋友無社交活動無正當嗜好無閱讀習慣無音樂細胞的超大在室女(當時還沒流行宅這個字)    從此陷入了對這兩兄弟的瘋狂迷戀  (我比較愛大哥就是了)      一時衝動拿了家裏給的零用錢買了台電視    第二天後悔了  可是老闆不給退      所以得趕緊找工作   不然太對不起辛苦的家人

同班同學  宜蘭人P一起幫我看報紙     有天她很興奮跟我說   ㄟㄟㄟ  有個家長要你X月X日兩點去面試     地址是XXX     我問說  人家不在乎我是淡江的嗎?    她說  我問了    他們不在乎      我雖然很不想當老師      但為了錢     趕緊穿上我的假皮便宜淑女鞋下山去 

這次我在新公園附近下車     台北當天下大雨     我的小傘遮不住我當時兩倍寬的身軀      一腳一腳踩在現在叫凱達格蘭大道的路面水灘上      到了路口我面對總統府   左看右看都是重慶南路一段     那要走哪一邊呢?     當時當然沒有手機這種東西      問了便衣該家長的地址該走哪一邊      結果他也不知道    只能指向我剛剛走來的方向說那裡有個公共電話    你去打電話問吧     所以我又踏著水灘走回襄陽路口打電話問方向    電話一接通聽到傳來的聲音說「XX您好」    我差點沒有當場昏過去

原來我那個天才同學幫我問到的  是XX英語總管理處的中籍美語教師考試日期啦         偏偏那時幾個學姊都不約而同的跟我們警告過該公司操人的程度    要我們去找家教  不要去那裡    所以我從來沒有設定要去那裡找工作呀     我的志向一直都是要當商場女強人  不要當老師    (家教不算)

想到躺在房裏的電視與紅白機      想到滿頭白髮的老爸     我出了電話亭   繼續踏水前進   

還記得通過筆試口試  到試教那一關      安靜的小教室內坐了3位老師當學生      還有其他打扮合宜的應徵者  (他們對當時的我來說  看起來像有見過世面的台北人)   我吸飽了水的廉價皮鞋每動一下就慘叫一聲      本就不合身的衣服  濕了又乾後的走樣  讓我舉手投足都像是還未鬆綁的粽子一樣笨拙        更慘的是我抽到的試教範圍對沒有經驗的人來說非常難發揮      我每說完一句課文都想要掉頭離去      南部小孩的自卑與對自己外型的自覺     讓我邊單調的大聲唸出句子  邊強忍住在眼框打轉的淚水   (我真的很愛哭  現在想想有什麼好哭的說)    

當天  只錄取了一位   就是我    星期六日的課表  問我是否能接?    願意在受訓後立刻開始?     願意願意  當然願意    有錢就好      之後  就開始了我超過20年的誤人子弟的教育相關生涯啦      

教育部在國中小英文課程大改革之初    曾舉行類似托福的考試讓我們這些通過考試的民間英文教師    可以經過兩個學程與一年實習後當學校教師    老實說我猶豫了好久    當時每天早上也在學校教英文   看到學校老師除了教書還有許多行政工作    更有許多理想難伸的苦處   想想每天都是要在同一個辦公室跟很多已經在該職場工作了將進20年的老師相處   想想我一旦當了學校老師  大概就沒錢買所有最新的瑪莉歐遊戲跟我的寶貝姪子一起玩      (嗯  短視的我當時薪水比當老師多很多)    上完第一個學程後    就沒有繼續走下去       現在想想   那時要真的當了學校老師    在爸爸離開後  我應該無法如此瀟灑的出走美國 (其實是因為當初已一無所有了啦)      那我就碰不到阿布了喔  

 所以結論是     瑪莉歐兄弟影響我一生   

我前兩天在賣場看到了新任天堂U主機         那個瑪莉歐兄弟遊戲看起來好好玩喔